柴扉半掩,春阳斜入。我立于佘山茶田外,指间微颤。四十年了。
竹影依旧斑驳,只是当年那捧新篁已成老竹,竿竿挺拔如昔,叶叶青翠胜昨。茶田二十亩,静卧幽篁深处,沪渎唯一。风过时,竹涛与茶浪同起,恍惚间,真能嗅见兰香。
“先生寻人?”柴扉内走出老妪,布衣素净,手中竹篮盛着新采的兰笋茶。
我颔首:“寻故人,也寻故地。”
“此地四十年无人问茶了。”老妪眯眼打量我,“除了他。”
“他?”
“守茶人。姓兰,单名一个笙字。”老妪引我入内,“说来奇怪,这片茶田本是他家祖产,四十年前忽然封了,说是等人。等谁?他从未说。”
竹舍三楹,茶烟袅袅。壁上悬一联:“诗有别肠浑入梦,茶逢知己淡忘归”。笔迹竟与我一般无二。
“这联...”
“兰笙写的。说是一位故人少年时所作,后半联是他自己对的。”老妪斟茶,兰香氤氲,“他上月走了,留话说若有人识得此联,便将此匣相赠。”
乌木匣开启,一卷宣纸,一包茶籽,一封手书。
“见字如晤。君来时,我应已归尘土。茶田封四十年,非为守茶,实为守诺。当年幽篁深处,君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然人有心,可种兰香于竹下。’此言,我记了一生。”
指尖摩挲纸页,记忆如茶雾升腾。
四十年前,佘山学农。少年不耐农事,独爱入竹林深处。那日春雨初歇,我循兰香至一片茶田,见一老者正俯身采茶。
“老伯,这茶为何有兰香?”
老者抬头,目如深潭:“竹本无香,茶本无奇。人心有兰,则万物皆染兰香。”
我笑他玄虚,他却邀我入舍饮茶。竹舍简陋,唯书盈架。老者自称兰笙,世代守此茶田。他说佘山之竹实非中土原有,乃其先祖自南诏携归,植于此山,竟生异变——竹孕兰香,茶染竹韵。
“然此异象需人心养护。”兰笙指窗外茶田,“人心浊,则竹萎茶枯;人心清,则兰香自生。”
我那时年少,只当奇谈。却与他成了忘年交,常对坐论诗。某日兴起,我在他竹简上题了半联:“诗有别肠浑入梦”。他抚掌大笑,对曰:“茶逢知己淡忘归”。
“可惜,我明日便要归城了。”那日暮色中,我黯然道。
兰笙沉默良久,从匣中取出一包茶籽:“此乃兰笋茶原种,天下仅此一包。他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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