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府最深处的地下冰窖,原是王府用来夏日储冰消暑的所在。如今,这里寒气逼人,四壁堆满了从永定河取来的巨大冰砖,每一块都有半人高,冒着丝丝缕缕的白烟,人一进去,瞬间就会冻得直哆嗦。
墙壁四周那一圈婴儿臂粗的牛油大蜡在燃烧,火焰在寒气中跳动,投射出摇曳不定的影子。
一张临时搭建的楠木宽案架在冰砖之上,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油布。油布上,躺着那具布满诡异纹身的“海鬼”尸体。
陈越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了。
他穿着厚重的棉袍,外面套着那一身标志性的、特制的白色解剖服——这是赵雪用高支棉布煮过之后缝制的,袖口紧束。他戴着羊肠手套,手里的解剖刀经过特殊的淬火和打磨,刃口在烛光下泛着令人心悸的淡蓝色光泽。
尸体已经完全僵硬,那种死前的扭曲表情被定格在脸上。张猛站在一旁,手里提着盏防风马灯,充当“无影灯”的人肉支架。他脸色虽然依旧冷硬如铁,但他是军队里的千户,那可是杀人的行家,不是屠夫,但此刻看着那被层层切开的胸膛和翻卷的皮肉,喉结还是忍不住上下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大人,”张猛声音沉闷,说出的话回荡在冰窖里,“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不像人?这肚子里长的……还是内脏吗?”
陈越头也没抬,眼神专注得近乎狂热。他的刀尖在那具尸体的胸腔里游走,熟练地分离着粘连的筋膜,发出一阵轻微的、类似于撕裂湿布的“嘶嘶”声。
“看清楚了,”陈越用长镊子夹起一片灰白色的、呈现出层叠状、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滑腻粘液的组织,举到马灯前,“这不是肺。至少不再是正常人的肺了。”
原本应该是粉红色、充满海绵状肺泡的肺叶,此刻看起来,像是发生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病变。它变成了一种布满褶皱、如同千层饼一样的瓣膜结构,颜色灰败。而在这些瓣膜之间,密密麻麻地寄生着一种白色的、菌丝状的绒毛,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哪怕宿主死了,依然在缓慢地律动,试图从已经坏死的组织里吸取最后一点养分。
“这是严重的真菌感染导致的器官异化。”陈越的声音冷得像周围的冰砖,“或者说,这是一种被精心设计过的‘强制共生’。这些白色的真菌,代替了肺泡交换空气的功能,让这具身体能够直接从水里过滤氧气,就像鱼鳃一样。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能在水底潜伏那么久。这不是鬼,这就是个被当成培养皿的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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