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微山湖。
这不是诗词里那个荷花飘香的水乡,而是一个要把活人蒸熟的闷罐。
连日的高温将湖水煮得仿佛沸腾,大片大片的水汽蒸腾上来,却被低压的云层死死按住,散不出去。入夜后,这股湿热的气流迅速冷凝,化作了一场漫无边际、浓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大雾。
“都打起精神来!别睡!这种天气睡着了就醒不过来了!”
张猛站在楼船的艉楼上,赤裸的上身满是油汗,顺着那些交错的刀疤往下流。他手里提着一盏防风的气死风灯,但那昏黄的光圈只能照亮他脚下那块甲板,再远一点,就被白雾吞得渣都不剩。
整艘五桅楼船,平日里在大运河上也是横行霸道的巨兽,此刻却像是一头陷在沼泽里的老象,寸步难行。
陈越穿着一件单薄的葛布衫,坐在甲板边缘的阴影里。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了,贴在背上,那种黏腻感让他想起了带着胶皮手套做长台手术的感觉——闷,且不透气。
“停船,抛锚。”陈越低声下令。
“停船,抛锚。”甲板上的水手重复着命令,一层层传递下去。
“哐啷——”
铁锚入水的沉闷声响后,船身猛地一顿,随着惯性晃动了几下,彻底停在了这片不知东西南北的白汤里。
“大人,”张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凑过来,压低了嗓门,那只按在刀柄上的手因为太滑,又紧了紧,“这地界不对。太静了。往常这种桑拿天,蛤蟆能叫唤一宿,水底下的鱼也会因为缺氧蹦得欢。可现在……您听听,连只蚊子都不叫。”
陈越没说话,只是招了招手。
他面前摆着两个奇怪的装置。
那是从底舱找来的两个原本用来装咸菜的大陶瓮,底被敲空了,用松香和鱼胶粘着一根长长的、空心的紫铜管子。铜管的另一头一直延伸到甲板外,深深没入漆黑的水中。
“过来听。”陈越指了指陶瓮口。
张猛疑惑地凑过去,把长满了黑毛的大耳朵贴在冰凉的瓮口上。
起初,是一片混沌的嗡嗡声。那是水流冲击铜管的杂音。
但渐渐地,在陈越的示意下,他屏住了呼吸,把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那个耳朵上。
水的传声速度是空气的四倍多。在浓雾封锁了视觉的时候,水底成了唯一的信息通道。
“有什么动静?”赵雪端着一碗加了薄荷和盐的凉茶走了过来。她今天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袖短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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