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的燧发手枪喷出硝烟。哭喊戛然而止,小兵软软瘫倒在血泊中。
“回去!都回去!”督战队长挥舞军刀嘶吼。欲逃的士兵只得颤巍巍退回阵线。
“快!快把火炮拖回来!”雷利亚特突然想起什么,失声大叫。
可已太迟了。
腾出手来的重机枪已将火镰拉向炮阵。三挺马克沁同时怒吼,弹链如死神挥出的长鞭,在炮位周遭犁出一道道死亡轨迹。炮手倒下一片,残存者连滚带爬逃回本阵。直至战斗结束,那三门火炮三十米内,再未出现一个活人。
进攻受挫的雷利亚特慌忙将部队撤至八百米外的“安全距离”,急遣信使向雷克斯求援。
枪炮声如恶魔的号角,唤醒了蛰伏在巨港阴影中的一切罪恶。
伺机而动的土著暴民如嗅到血腥的鲨鱼,从街巷、从河汊、从椰林深处涌出。数万贪婪之徒手持砍刀、长矛、火铳,开始疯狂洗劫。最先遭殃的便是那些观望的华人:店铺被砸,货品遭抢,妇女被拖入暗巷,稍有反抗便是一刀穿心。
阿拉罕是个十五岁的流浪儿,本就饿的发昏地躲在墙角御寒。暴乱起,被大人们裹挟着,加入抢劫的人群。他领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烂西瓜刀,从一个张皇失措,吓得大哭的华人孩童手中抢过一块糖糕,躲在一边,大口吞咽起来。刚吃到一半,一个头戴白毛巾的壮汉路过,一刀将大哭的孩子砍倒在地。
孩子母亲扑上来阻拦,被后面跟来的族人用长矛刺穿胸膛。他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里的蛋糕不知道何时掉落地上。突然炮头缩在墙角,大声哭了起来……
很快,暴乱如野火蔓延。其他国家的商栈亦难幸免,甚至不少欧洲商人的货仓也遭破门。街头尸骸横陈,除黄肤黑发的华人外,渐渐多了金发白面的西洋人。
巨港,这座曾因香料与锡矿繁荣百年的港口,在1843年的大年初一,沦为鲜血淋漓的人间地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在做什么?
雷克斯接到雷利亚特进攻失利的急报,便知大事不妙。他一面派出第二营增援陈家大院,一面将亲信率领的第三营调至官邸。
当第一缕黑烟从城北升起,当惨叫与哭嚎随风飘入窗棂,这位殖民官做出了最“荷兰”的决定:命家仆匆匆打包细软,在三营的护卫下仓皇出逃。车队碾过街心尚未干涸的血迹,向南疾驰,越过海峡,直奔巴达维亚而去。
他将一座无政府的城市,丢给了燃烧着暴怒与罪恶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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