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头悬一盏青竹风灯,灯罩用整片透光鲛绡绷成,火光被潮气浸得发软,照出五步便化作乳白。
沈一苇立在桅下,单指抵帆,借雾中风向微调角度;指背偶尔泛起一线青辉,那是他以自身灵枢沟通风势,免得暗轮打浪声惊动夜栖的翼鲛。
许鲸、许鲤一左一右蹲在船舷,兄弟俩共用一只酒囊,却谁也没真喝,只轮流嗅一口,像把烈酒当醒神药;酒气混着潮腥,被风一卷,又扑回人脸,辣得眼眶发潮。
林珑背剑匣坐在船心,双膝并拢,红绳在腕间绕了三匝,指间却捏着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符——符面刻着“无极”二字,笔画里嵌满银沙,随船身轻晃,银沙便缓缓流动,像一条被缩小的大河。
陆仁独坐船尾,半截旧青衫被潮雾浸透,颜色深得像墨;他手里却转着那卷竹简,筒口用“拾英”火漆封着,偶尔指腹摩挲,发出极轻的“嚓嚓”,像把某些念头折进竹肉。
船行半程,水巷忽地开阔,两岸芦苇退去,露出一片镜面似的泻湖。湖底生满夜光藻,船桨一搅,便浮起细碎银蓝,仿佛把星子撒进水里。
许鲤最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脆:“十年前,我听说有一批人也赶过‘漱玉府’的退潮。回来说,海面凭空凹下去一里,像被巨鲸舀了一勺,露出黑漆漆的‘井’,井壁挂满倒长的石笋,石笋上串着人骨风铃——风一吹,叮当作响,海底就飘出歌声,唱的是‘漱玉’二字。”
许鲸接得飞快,像替哥哥补全另一半影子:“后来大伙才晓得,那是一位混沌境前辈的别府,名‘漱玉’,修的是‘听潮’篇,能御水成丝,一念织海。可不知为何,整座府连人带岛一起沉了,十年才肯冒一次头。”
林珑垂眼,指间玉符微微一转,银沙便顺着“潮”字笔走,发出极轻的“簌簌”,像远浪拍岸。
“不是别府,是囚笼。”她声音轻,却带着剑锋磨石的冷,“我听说那位前辈号‘漱玉子’,晚年收一徒弟,天赋极高,却偷偷逆练功法,半张脸化成水,一哭便淹半座城。漱玉子不忍杀,又不忍放,干脆自封府门,连人带岛一起沉海,让海水替他了断。”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水面浮动的银蓝,像在看极远处的往事,“‘潮涨时,囚笼合;潮退时,旧门开。’——开的是生路,也是死路。”
沈一苇单指一挑,帆索“啪”地轻响,船头随之偏转,避开一丛暗礁。火光在他侧脸刻出一道锋利的线,像把夜割开一道口子。
“囚笼也好,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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