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在那搪瓷缸子即将落地前,一把将它捞住。
汤汁晃荡了两下便稳住了,竟一滴未洒。
见女儿突然出现,
尴尬像滚烫的油,泼在苟三利和赵树芬的脸上,烧得他们不知如何处置手脚,
手忙脚乱地摸头、擦脸、搓手、往衣襟上擦手汗、眼神乱瞟、原地打转。
仿佛脚下不是实地,而是烧红的铁板。
白丽雅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站着,目光沉静如水,
依次扫过母亲惨白的脸,又落在苟三利那强作镇定却掩不住狼狈的脸上。
那目光并无激烈情绪,可这沉默的逼视,却比任何质问都更令人难堪。
赵树芬最后一点支撑也垮了,她竟跟着缩肩塌背的苟三利,踉跄着朝门外逃去。
一块红底色带蓝紫色喇叭花的的确良布料,
曾经让两个女人喜不自胜,沉迷情网。
如今,同样一块布,也让两个女人满心怨怼,各自伤怀。
这块不寻常的布料从何而来,这还得从腊月时说起。
一九七六年的腊月里,农历春节前,苟家窝棚村。
苟长富既是村长又是生产队长,手握大权,
村里作物生产、物资分配、村务决策等,都把在他手里。
这个人权欲重,野心大,心思也活络得很。
通过内部关系,他跟公社供销社的盛社长搭上了线,两人关起门算计着一桩“大生意”。
盛社长名叫盛天财,掌管着公社的实权,却是个“惯偷”。
年底供销社清账盘货,有一批质地不错、花色也时兴的棉布,按说是紧俏货,
却被盛社长以“库存积压、略有瑕疵”为由扣了下来。
这几年,姓盛的利用职权之便,
以和邻镇公社“串换物资”,以“职工福利”名义截留,用“防汛备用布结余”的借口,
或者因为特殊需求向上级申请的“额外配额”等等,手里攒了大批布料。
有棉布、劳动布、涤卡、华达呢,还有少量的确良。
本来他打算借助亲戚之力,在黑市上慢慢出手,销售获利。
想不到风声越来越紧,这些物资他不敢再留在手里了,
便以市价一半不到的价钱,“处理”给了苟长富。
即便是半价,吃下这些布料也需要两千一百九十块。
苟长富没有这么多闲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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