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小丫鬟眼眶红红的,似是刚哭过的样子。
宋妍装作没看见,继续埋头洗衣。
“都给我警醒些!我要是抓到哪个敢偷懒,便叫她尝一尝我这洗衣棰的厉害!”
粗声喝了几句,不多时,张婆子同那小丫鬟的背影,便消失在那西屋猩猩红毡帘之后了。
少了个张婆子,浆洗房儿里顿时清净了不少,宋妍这才敢抬首环顾四周。
这是一座专用来浣衣的院子,只见坐北朝南是三间正房,沿着东西两侧走廊排列着十来间廊庑,隐约可见其中烛光跃动,人影绰约。
南边开了一个拙朴的洞门,门后似又是一重庭院,宋妍却不曾踏足。
果真是一路侯门深似海。可她现在还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院落一隅。
当务之急,是先养好身子。养好了身子,才有更多的心力绸缪日后——
“瑞雪,你过来!”
蓦然,张婆子站在廊下唤道。
宋妍眼皮莫名跳了一下,面上平静地放下手中活计,走过去低眉顺眼地唤了声:
“张妈妈。”
张婆子目露不屑,“你这洗洗咳咳地得洗到什么时辰?姑娘是不是要拖累得我们整个院儿里的人受罚才心里舒坦了?”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怕是这群浣衣婢又要对她平白生出三分怨来了。
可如今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罢了,”张婆子大手一挥打断宋妍,话语声里饱含施舍:“你先去熨衣室,等你病好了再回来。”
语毕,好几个正在浣衣的小丫头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熨衣室终日烧着炭火,干的活儿又不用沾水,是多少粗使丫鬟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呢。
宋妍心里却咯噔一下。
她现在这人嫌狗厌的地位,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立时死了这张婆子说不一定都会拍手叫好的,能体谅她带病上岗的辛苦?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注5)
宋妍脑子里一下划过那小丫鬟的一双泪目。
熨衣室里......有诈。
“什么?你不愿意?”张婆子怀疑自己人老了耳朵也出了毛病,听岔了。
宋妍再次婉拒:“妈妈您也看到了,奴婢手上还有一大堆脏衣服要洗,况还是侯爷房里的,耽误不得,奴婢还求妈妈通融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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