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尤其是涉及中西方技术对比、文明兴衰这种话题,在现在的国际环境下,太容易被工具化了。西方有些人,巴不得找到证据证明‘中国文明自古封闭僵化,技术发展靠外传’,而国内也有些势力,想把所有问题都推到‘满清毁灭华夏’上,为极端民族主义找借口。你的研究,正好卡在中间。”
陈思源沉默了。他想起刘建明的话:“要考虑社会影响,要考虑政治立场。”
原来无论朝哪个方向,都是雷区。
“那我该怎么办?”他问。
“两条路。”周明远说,“第一,彻底收手,把东西锁起来,等十年二十年后环境变了再说。第二,继续研究,但要极其小心,建立自己的保护圈——找真正可靠的合作者,材料分散保管,研究过程留痕,万一出事有证据证明这是纯粹的学术行为。”
“您建议哪条?”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我建议第二条。但不是因为勇敢,是因为……有些事如果现在不做,可能就永远没机会了。”
周明远的声音很轻,但带着某种决绝:“我今年四十二岁,干了二十年古籍编辑。经手过的明清文献不下万件。我看到太多东西了——有的被虫蛀成粉末,有的被不懂的人胡乱修复毁掉,有的被走私出去再也回不来。每消失一件,历史就少一个声音。你手里的这几页纸,是侥幸活下来的声音。如果我们因为害怕而让它们再次沉默,那我们就是历史的帮凶。”
窗外,乌云正在聚集。要下雨了。
“我明白了。”陈思源说,“周老师,谢谢您。”
“不用谢我。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那些纸。”周明远顿了顿,“对了,我托朋友查了王应华幕僚中姓赵的人。有个叫赵士锦的,湖广人,崇祯十年进士,曾随王应华巡视浙江海防,后来任兵部职方司主事。李自成破北京时,他被俘,写下《甲申纪事》,是研究明末的重要史料。如果残页真是他写的,那一切都对得上——他既有兵部背景,又有文人情怀,会在巡查记录里掺杂私人感慨。”
赵士锦。
陈思源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挂掉电话后,他打开电脑,搜索赵士锦。《甲申纪事》的电子版很容易找到,他快速浏览。文字冷静克制,但字里行间透出一种深切的悲愤。在描述北京城破后的惨状时,赵士锦写道:“官绅如羊,百姓如草,贼过之处,血流漂杵。然此皆人祸,非天命也。”
人祸,非天命。
这六个字,与残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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