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然会选择自己想听的,别的就会完全自动过滤掉。
宣府西北西南两隅大多是僻街陋巷,中央是总兵府等要紧的兵所重地,四角是四座粮仓,东南是富商云集的大客栈,而西北隅则是住着一些士子书生之流,还有整个宣府镇少之又少的文官。这其中,宣府巡按御史柳子胥便是在这里赁了一处宅子居住。
尽管和那位曾经威名赫赫的伍子胥同名,但几乎快到知天命年纪的柳子胥却是仕途坎坷。他四十岁才中了进士,几乎是好些衙门转了一圈,最后方才在都察院安营扎寨,至今也已经有五年了。如今他品级虽只有正七品,但这个代天子巡狩的巡按御史却是职权极大,因此他自是踌躇满志,并不以年老为憾。这会儿他在书房中一面来回走,一面满脸的振奋之色。
“什么镇定自若,什么处断有方,不管张越他有什么考虑有什么想法,擅自处置蒙古使者就是专断,就是越权!皇上早有规矩,边镇若有他族使者,便当礼送京师,别说他官不过五品,根本没有处断之权,就是武安侯郑亨,也不能擅自和鞑靼结下什么协议!张家一门一公一伯,这已经是隆宠太重了,就是张越确实有才有功,其人年轻,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使用,看看他如今都骄狂成了什么模样!”
眼见这位科场和都察院的老前辈唾沫星子乱飞越说越起劲,于谦几次要打断都没找到机会,不由得皱了皱眉。倘若外头传言是真,那么指斥弹劾张越越权专断就是应该的,无论基于什么出发点考虑,制度就是制度,总不能自恃宠眷不放在眼里。但是,从这个延升到张家,甚至说张越骄狂,这未免就有些过分了。
柳子胥却丝毫没注意到于谦的表情,脚下步子越来越快,面色亦是越来越怒:“天下士子寒窗苦读数十载,科场沉浮又是数十载,这才能得一个进士功名,但张越钦赐举人出身,越过了最难的一道坎不说,继而竟是会试殿试一蹴而就,这置天下寒门士子于何地?这还不算,身为文官,竟然和一个阉宦勾勾搭搭,他哪有文人的风骨?”
说到这里,他一个旋身转了过来,看着于谦面带狂热地说:“廷益,这些天来你我促膝相谈,我觉得你这个人性子刚直一身正气,恰是天生的御史。怎么样,这次你我一同上书弹劾,也为朝中正一正风气,如何?”
于谦略一沉吟便坦然答道:“柳前辈,事关重大,我明日须得出去仔细询问一下那些民夫。若事情属实,我自当如实上奏,决不会稍有迟疑;若事情不虚不实,以传言风闻上奏平白污人清明,这却不是君子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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