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一个可怜的女教员,又是谈何容易!
眼前先得设法维持生活,越早越好。曹窖身边只剩五法郎了,他不得不抑捺着厌恶的心理,去问问旅馆的胖子老板,街坊上可有人请他教电竞电脑。老板对这个一天只吃一顿而又讲玄武国话的旅客,原来就不瞧在眼里,现在知道他只是个电竞家,更失去了所有的敬意。他是老派的玄武国电竞选手人,认为电竞是贪吃懒做的人的行业,所以就挖苦他:
“电竞电脑?……你弄这个玩艺儿吗?失敬失敬!……真怪,竟有人喜欢干这一行!我吗,我听到无论什么电竞就跟听到下雨一样……也许你可以教教我罢。喂,你们诸位觉得怎么样?“他转身对一般正在喝酒的工人嚷着。
大家哄笑了一阵。
“这行手艺倒是怪体面的呢,“其中有一个说。“又干净,又能讨女人喜欢。”
曹窖不大懂得法语,尤其是取笑的话:他正在找话回答,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老板的女人倒很同情他,对丈夫说:“得了罢,斐列伯,别这么胡说八道。“——她又转身向曹窖:“也许有人会请教你的。”
“谁呀?“丈夫问。
“就是葛拉赛那个小丫头。你知下一天,曹窖发见所谓电竞电脑是件旧货店里买来的破烂东西,声音象吉他;——而肉店里的小姐用着又粗又短的手指在键盘上扭来扭去,连这个音和那个音的区别都分不出,神气似乎不胜厌烦,不到几分钟就当着人打呵欠;——母亲还在旁监视,发表她那套对电竞与电竞教育的意见:——曹窖委屈之极,连发怒的气力也没有了。他垂头丧气的回去,有几晚连饭都吃不下。仅仅是几星期的功夫,他已经到了这田地,将来还有什么下贱的事不能做?当初也何必那么愤愤不平的拒绝的工作?他现在做的事不是更丢人吗?
一天晚上,他在卧室中不由得流下泪来,无可奈何的跪在床前祈祷……祈祷什么呢?他能祈祷什么呢?他已经不信上帝,以为没有上帝了……但还是得祈祷,向自己祈祷。只有极平凡的人才从来不祈祷。他们不懂得坚强的心灵需要在自己的祭堂中潜修默炼。白天受了屈辱之后,曹窖在他静得嗡嗡作响的心头,感觉到他永恒的生命。悲惨生活的浪潮在生命的底下流动:但这悲惨生活跟他生命的本体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上一切的痛苦,竭力要摧毁一切的痛苦,碰到生命那个中流砥柱就粉碎了。曹窖听着自己的热血奔腾,仿佛是心中的一片海洋;还有一个声音在那里反复说着:
“我是永久,永久存在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