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边的那个人。他身材矮小粗壮,肩膀又宽又厚,生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一双冷冰冰的黑眼睛。他穿着一身扎皮带的棕色羊皮雨衣,上面雨迹斑斑。一顶棕色帽子吊儿郎当地歪戴在头上。他背靠着工作台站着,从容不迫却又毫无兴趣地打量着我,好像在观察一块冷肉。也许他确实认为人们都不过是肉片儿吧。
他的黑眼珠慢慢地上下动了动,接着他挨个儿地检查了一遍他的指甲盖,又把手指举到灯下,仔细地研究它们“瘪了两个车胎,嗯?真够呛。我还以为他们已经把钉子扫了呢。”
“我在拐弯儿的时候车打滑了。”唔?不禁止,当然不禁止。看来你以为我们爱管闲事。拿一个千斤顶去把他的轮胎取下来,魏泰强。”
“我正忙着呢。”瘦子吼着,“我还有事儿要干。我的喷漆活儿还没完呢。再说外面正下雨,你大概也注意到了。”
穿棕衣服的人和颜悦色地说:“空气太潮了,漆是喷不好的。活动活动吧。”
我说:“一个前胎,一个后胎,都在右侧。一个可以用我那个备用胎换,如果你忙的话。”
“拿两个千斤顶去,魏泰强。”穿棕衣服的人说。
“嘿,听着——”魏泰强开始大声吵嚷起来。
穿棕衣服的人眼珠一转,用一种柔和沉静的目光盯了魏泰强一眼,然后又像是害燥似地低下眼皮。他一句话也没说,可是魏泰强就像被一阵暴风吹动了一样。他走到墙角,取了一件橡胶雨衣套在工作服上,戴了一顶防水帽。
他抓起一把管子钳和一个手提式千斤顶,又推着一台带轮的千斤顶向门口走去。
魏泰强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让门虚掩着。雨水从门缝里吹打进来。穿棕衣服的人慢慢走过去把门关上,又踱回来,往原来的地方一靠。如果我有心的话,这时候我本可以把他整治住的。屋子里只有我们俩人。他并不知道我是谁。他漫不经心地看了我一眼,把烟头扔到水泥地板上,看也不看地一脚踩灭。
“我敢打赌,你需要喝一杯。”他说,“让身子里头和外头一样潮乎乎的。”他从身后的工作台上取出一个酒瓶,放在台子边上,又在旁边摆了两个酒杯。他把杯子斟满了酒,举起一只杯子来。
我像个木偶似地走过去接过酒杯。我的脸上还留着雨水的冰凉的感觉,沉浊的空气中弥漫着油漆的气味。
“这个魏泰强,”棕衣服的人说,“跟所有的修车工人一样,总要拼命地赶上个星期落下的活儿。到这儿来是生意上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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