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我,你同母牛谈恋爱还差不多!”
秦四爹一点不火,他说:“你别小瞧我,当年——”
话到这儿秦四爹就不再往下说。他拿这话引诱我很多次了,每次我给他干完活之后,他就反复地叹着气,一副有话说不出口的样子。刚开始时,我以为他是耍赖皮。直到有一回我将他逼急了,他才凶狠地对我说,他现在不想说这件事,如果不相信就请我滚蛋。我很小的时候,总听见垸里的人在说知青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好吃懒做,偷盗扒拿不说,还将垸里的年轻人带着学坏。那时,我不懂知青是些什么人,大人们解释说是从城里来的人。我就问镇上那些从城里来的干部是不是知青。大人们说他们同知青一样好不了,但知青只是从城里来的学生。后来知青一词就不大被人提了,大家成天担心农药化肥涨价,买来的种子会不会有假,同村干部一道到处乱窜的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是来干什么的。另外大家还爱议论的是谁家的儿媳妇好久没露面,是不是又躲到哪儿生孩子去了!我曾问过父亲,当年的女知青有没有同秦四爹谈过恋爱。父亲斥责了我几句,说小孩子别管这些闲事。我以为父亲是在掩饰他对这事的无知,因为二十几年前,他并不比我现在大多少。后来我听见他小声同母亲议论,说秦四爹没有吃上羊肉反惹了一身臊。父亲说的意思是指秦四爹被抓进牢里关了整整三年。这件事垸里大人小孩都知道,因为全垸人就他一个人在牢里待过。我很小时,就同一群孩子围在他乘凉的椅子旁,听他一遍遍地讲牢房的样子。他说牢房很小,墙是青砖砌的,窗户开在屋檐下搭人梯也够不着的地方,只有门上的一个方洞可以望见外面,十几个人睡在一个通铺上。在他的描述中,牢房并不可怕,所以我们垸的孩子用抓你去坐牢之类的话是吓不倒的。秦四爹有时还怀念坐牢的日子,说在牢里待着什么也不用发愁。他说他没有女人可想,所以牢里牢外都一样。
黑色黄牯在那边叫了两声,它总是这样,一吃饱了就吵着要回去。秦四爹低声说了句什么,慢吞吞地爬起来,随手在自己背上拍了两下,也不看紧紧粘在身上的草掉没掉一两根,就不管了。他还拉住我,不让我帮他,说自己还能行。秦四爹一条腿残废了,往坡上走着,看上去倒还舒服。他拾起牛绳往回走下坡路时,便艰难多了。黑色黄牯这时往他身边贴了一下,秦四爹伸出手挽住牛脖子。黑色黄牯低着头,压着步子,带着秦四爹缓缓地向山下走。
秦四爹还回头冲着我叫:“别忘了地上的书!”
我拾起草丛中的高一上学期的语文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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