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风气

空指什么

　　空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没有，另一方面是有。

以人为例。比如我们人的身体，男人英猛或猥琐，女人靓丽或丑态，如果没有灵魂，就是一种空。如街坊邻居说的那种话，瞧老赵家那个丫头，花容月貌的，就是缺心眼，可惜了的。有肉体，没有灵魂，就是肉架子。而有灵魂，没有肉体，更是空。设想一种念头或思维，幽灵一样半空里悬浮着，找不到承载的东西，没着没落的，那种空是无根的逍遥。

一个人才生下来，不过几斤几两重，几十厘米长短，所有的一切都是慢慢长大，一点一点充实。肉体和灵魂是很实际的，是一天一天增长起来的。肉体和灵魂也是相附相承的，浑然一体的。肉体高于灵魂，是邻里的笑料。灵魂高于肉体，也要格外注意，一个小孩子被称为神童，家长要特别留心孩子以后的成长。霍金是灵魂高于肉体的典型，极端的天赋人才，毕竟是极少数。

再以作家写作为例。一篇文章要“言者有言”，仅有精致的修辞，如庄子批评过的“言隐于荣华”，被文字表面的美遮住，这篇文章就是空洞的，相当于一个人缺心眼。但一个作家写作，如果一味地“政治正确”，也应该多斟酌斟酌。一个时代里的好政治，是针对现实的。是当时的，是及时的，也是一时的，世风里变得最快的就是政治。“跟风作家”最终的结果是跟不上的，像倒班车，追上了这趟，追不上下一趟。庄子提醒过，要防止“道隐于小成”。《金刚经》里说得更严厉：“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空也是大有。天空里的东西很多，太空里更多。佛经里边的话叫真空妙有。空是更高一层的境界，是有待于人们去认识去发现的境界。有一种生活用品叫真空包装，真空，只是被抽走了气体，里边还存在什么？它凭什么让包含的东西较长时间不变化？人类对这个问题的认识，目前还很有限。

国画里的留白是一种空，音乐里的瞬间停顿是一种空，文学描写里的闲笔是一种空，这些空里都潜藏着奇妙的魅力。

《西游记》是一本大书，给人物起名字也极具内涵。八戒叫悟能，是长点真本事的意思。孙行者叫悟空，要且行且思，要让自己的行为上境界，要有国画里的留白，要有音乐里的瞬间停顿，要有文学描写里的闲笔。吴承恩把孙行者定位为猴子形象，是生花的妙笔。一个人在世上走一遭，是综合地活着，仅会做些事情是远远不够的。儒家讲的“修为”那个词，“为”是一层意思，不断地修正所为是更深一层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