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离山后,哀牢山一向荒无人迹,他父女二人在外漂泊了多少个年头,她便在哀牢山自顾自过了多少年头。
罗玄可以想象聂小凤那方矮土的模样,冢衾上枯槁凌乱,三尺下苔痕入骨。当年为她所立之穴,因欲从速离开,不免仓促了之。她终究是孤傲倔强的,一别经年,甚至不曾入得他的梦,他知道那些最深处梦境里的旧日画面,非源自她灵,而是源自自己的心。
“还有比死更冷的滋味,你可曾尝试过?”尤记她细弱颈项在唇边的味道,煽诱体香,自然之美,当年成就了他一晌贪欢,亦促就了他一刻杀念。为何?因怕,是了,因怕,怕她为祸不满,怕自己弥足深陷。如今再忆起,无论好坏,都已同根共息,沉淀成记忆里最深重的一笔。
他神医丹士罗玄的座下,唯有这名孽徒聂小凤,她,曾经让他欣慰自己身而为男。观己一生,能与她给予之刻骨回忆相提并论的际遇,的确不多。从来没有一个夜晚,可令他罗玄甘愿付出十六年去遗忘,却终不得偿。
“爹。”身后足履舒漫,是绛雪寻来了,“爹,山里凉重,回舟车吧。”
她这一提,罗玄亦觉身上微寒,回头看女儿,月光下,她与那段残缺旧日似曾相识。
本就相识,她原是另一个踏雪寻梅的聂小凤。
“你娘最喜听你吹的那支曲子,再给爹吹一遍。”
罗玄柔声吩咐女儿,仿佛正面对着若干年前那抹溪头倩影。绛雪略一犹豫,两人顿时都明白了内中制酎----自聂小凤死后,绛雪从不曾吹过那支曲调。
"无妨,便吹一曲。"罗玄道,绛雪方敢执箫启奏,罗玄却突然抬手示意她莫出声。
星汉萧寥,远空中缀着几颗寂寞的辰子,披凉夜风却投来刺鼻的硫磺酸味,正朝他二人所驻山头迅速逼近。
“爹。”绛雪传音入密,罗玄已携起她跃上崖后茂密的枫树。方及立稳,大批金国枭骥便从二人栖身的大树下无声驰过,往正东斌州城的方向持戈潜行,一路的烟尘滚滚皆被暗夜掩去,神不知鬼不觉。
罗玄与绛雪一路借丛林掩映,尾随其后,为首的高颌骥领正是前夜探访他的完颜宏凯。见完颜宏凯对身侧副将一番吩咐,罗玄暗下听去,不由心中一泠,莫非斌州此刻已是兵临城下?
忙对绛雪道:“不好,金人此番风回舵转,反与元人合攻斌州了。这些乃金军八百精锐骑编,入战围后将埋伏于斌城两翼,待元军主帅一引盟主卫靖出关,便会饲机偷袭。绛雪,你赶紧抄小道入斌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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