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艺术观念得益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和真理复归,使我提高了认识,尤其是参照过去历史发展,更坚定了我对社会本质的看法。如果说《白鹿原》有值得大家称道之处,我想无非是我做到了历史生活的真实。
远村:您的长篇小说《白鹿原》出版之后,被读者和评论界称为史诗性作品,您认为文学作品的史诗性品质主要特征是什么?
陈忠实:《白鹿原》出版后,一些读者和评论家有这种说法,但一部作品是不是一部史诗性作品,应该由历史来检验。从史诗性来讲,首先一部作品要真实准确地反映它所反映的那个历史阶段的时代脉搏和精神,历史的价值就是生活的真实;另一方面,就是艺术追求所达到的高度也应该是那个时代的文学水准。所以,史诗性作品不仅是个篇幅问题,更重要的是作品本身所呈现的深度和广度。比如,《羊脂球》,不过几万字的小说,你可以说是中篇,也可以说是短篇,但它堪称史诗性作品;又比如,《这里的黎明静悄悄》真实生动地再现了卫国战争时期苏联人民在那场反侵略战争中的真实心理,我认为它就是史诗。一般容易产生的错觉是以为史诗性作品就应该是篇幅很长的大部头作品,实际上小篇幅的作品也可以成为史诗性作品,关键是质量和品位。
远村:有人说长篇小说是“一、文学中的交响乐;二、社会生活的百科全书;三、一个时代纪念碑式的文章;四、一个民族的秘史”。您怎么看?哪一种说法更接近你的文学理想和长篇创作追求?
陈忠实:我以为这四种观点都能成立。我们读我们传统的四大名著和欧美苏俄的经典长篇都能找到这四种说法的标本,也就是说长篇小说不是一种规定的范畴,关键在于作家本人要将自己的长篇小说写成交响乐还是百科全书,或者是秘史,其决定性因素是多方面的,但最根本的因素是作家所关注的那个时代的内在精神,正是这个精神决定了作品的风格,作家对那个时代的体验和感受规定了作品的形式。我对《白鹿原》的选择,是因为我对我们这个民族在历史进程中的一些别人没有写到的东西有了自己的感受,或者说对民族精神中鲜见的部分有了重新的理解和认识。所以,我规定了《白鹿原》向秘史的方向发展,这自然也说明了我为什么喜欢巴尔扎克对小说的定义。一个民族的发展充满苦难和艰辛,对于它腐朽的东西要不断剥离,而剥离本身是一个剧痛过程。我们这个民族在本世纪上半叶的近五十年的社会革命很能说明这一点,从推翻帝制——军阀混战——国共合作这个过程看,剥离是缓慢而逐渐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