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每次借钱后定期还款时,才简短地说几句。姐姐的叹息和欲言又止,他听得出,但无力回应。说什么呢?说他一个人在荒郊野岭的工地上,对着图纸和机器,一待就是几个月?说他因为长期饮食不规律,胃疼得半夜蜷在硬板床上冒冷汗?说他看着视频里米豆又长高了一点,却连一句像样的关心都组织不好?
不能说。说了也无用,徒增烦恼,也让自己显得更加不堪。那点男人的、丈夫的、父亲的自尊,早已在开口借钱被拒的那一瞬间摇摇欲坠,不能再轻易剥落了。
只有工作,不会背叛他。图纸上的线条清晰明确,混凝土的配比有标准可循,竣工的日期白纸黑字。他把自己像一颗螺丝钉一样,狠狠拧进项目的每一个环节。从最初级的施工员,到能独立负责片区,再到后来,居然真的凭着一股狠劲和越来越扎实的经验,抓住了一个小承包商资金链断裂、项目险些烂尾的机会。他几乎是押上全部身家,又凭着几年攒下的一点微薄信用和那股豁出去的劲头,东拼西凑,拉起了自己的小队伍,硬生生把那个半死不活的项目啃了下来。
那一年,他瘦了十几斤,鬓角早早有了白发。但也正是那个项目,让他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也让“南乔”这个名字,在本地小型建筑承包商这个圈子里,有了点微末的声响。
后来的路,依然磕绊,但总算有了方向。他注册了自己的公司,从小项目做起,一点点积累口碑。他比以前更忙,忙到常常忘记吃饭,忙到深夜回到临时租住的、依旧简陋的公寓,连澡都懒得洗,倒头就睡。睡眠成了奢侈,也是最好的麻醉剂。只有在沉睡中,那些刻意被遗忘的、关于“家”的细碎片段——米豆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苏予锦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甚至是最初债务缠身时两人互相打气的夜晚,才不会猝不及防地跳出来,蜇他一下。
他不再主动给苏予锦打电话,连每月转账后的那条短信也彻底省了。视频通话的时间,被他下意识地缩短、再缩短。起初是怕自己掩饰不好那份复杂的情绪,愧疚?怨怼?还是更深重的无力?后来,则是因为米豆渐渐长大,孩子的眼神越来越清亮,问的问题越来越具体。“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爸爸,我这次足球比赛进了球,你有看妈妈发的视频吗?”“爸爸,我们班……”
他招架不住。他不知道该如何编织一个既不让儿子失望、又不违背现状的答案。于是,他的回应变得越来越简短,越来越像个局外人。“嗯。”“好。”“听妈妈的话。”“爸爸忙。”甚至为了怕自己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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