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水面,在暮色中静如一面斑驳的古铜镜。
陈隐之立在石栏旁,手中摩挲着一块真正的古铜镜残片。镜背饕餮纹已磨损泰半,只有触手时的温凉,还在诉说着千年时光。他是这座城里最后一位懂得古法裱画的匠人,铺子就在河对岸那条即将拆迁的老街上。
“陈师傅,还在看您的倒影呢?”
裱画铺的学徒小林匆匆走来,手里捧着刚收到的快递。陈隐之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水中被晚霞染成金箔的涟漪。水面上,远处高楼玻璃幕墙的反光如钢铁幻影,与岸边垂柳的暮色交织一处,真幻难辨。
“您上个月接的那单,客人催了。”小林递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简短信息:“三日内,务必完工。”
陈隐之终于转身。他年近五十,鬓已微霜,眼神却清亮得与年龄不符。铺子里堆满了待裱的字画,空气中有宣纸、浆糊与陈年墨香混合的独特气息。最里间的红木桌上,摊着一幅未完成的修补作品——一幅明代佚名山水,画的是这座城的古貌,城墙蜿蜒,护城河如玉带环绕。
奇的是,画中河边有一人独倚栏杆,身形模糊,面目难辨。
“这画送来时便是如此?”陈隐之第一次见时曾问。
送画来的是一位戴金丝眼镜的年轻人,自称姓赵,只说家传古画破损,需按古法修裱。画轴是老紫檀,绢本已泛黄,多处断裂,水渍斑斑。最奇的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画中那模糊人影似乎都在微微变动姿态。
陈隐之从事裱画三十年,从未见过这般情景。
第一夜,他在灯下细察。古法裱画有洗、揭、补、托、全五道大关。他先以排笔蘸温水轻扫画背,去其尘污。水落绢上,竟不起常有的晕染,反如滴入沙漠般倏忽不见。陈隐之心中一凛,凑近细看,忽然发现画中护城河的水面,竟泛起了细微涟漪。
他抬眼望向窗外。真实的护城河在夜色中静如墨玉。
“眼花了。”他自语,却将画小心卷起,锁入檀木箱中。
次日清晨,陈隐之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位白发老妪,手持一布包,说是受赵先生之托,送来修补所需材料。打开布包,是几块颜色各异的古绢、一瓶糨糊,还有一小盒金粉。老妪离去前,深深看他一眼:“陈师傅,补画如补命,有些东西破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陈隐之怔在门口,再看那老妪背影,已消失在晨雾中,恍若从未出现。
他重回工作台前,展开画作。阳光下,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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