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至极的静。
老人虔诚地注视着。
不知过了多久,应当是雨停了,乌云也不再笼罩天地,一点点亮晶晶的月光穿过树梢,照在高处的黑暗中,缓缓挪动,将那一行字迹一个一个的照亮。
显考李公讳木田之神位。
“咚…”
紧接着是拐杖驻地的声音,李玄宣一点点看清了,他看见那供台旁的黑暗里放着一矮凳,一位老人正侧身对着他,靠在墙壁上,转动视线,环顾着周围。
他满面皱纹,那张面孔虽然带着点笑意,却仍然溢满了遮掩不住的狠戾,那一道漆黑中泛着一点灰的眼睛扫过来,让如碑一般跪在祠堂中的老人双唇颤抖。
李玄宣本不能忘记这双眼睛,哪怕知道那是挖去那四枚金珠的幻觉,他依旧呆立在原地:
“大父…”
可老人仅仅是注视着他,李玄宣灯枯油尽的身体里冒出冷汗来,他匆匆忙忙地拿起玉刀,在自己心口摸索起来:
‘对…还有两枚…还有两枚……’
当年前去衡祝,那位修士在他身体里打了六枚金丸,分别在面颊、后背和心口,后背的那两枚被他早早取出,方才又取了面上的,如今正剩下最危险的两枚!
这位置本是不好找的,可他实在太过干瘦,心口处能很明显的摸到两处圆珠,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割开衣领,用玉刀剜进自己的胸口。
“咚…”
这金珠和他的身体一样冰冷,砸在他的衣袍上,很快又滚落回地面,沿着砖缝往前滚,却被一只大手捏住了。
这人只穿了一身粗布衣服,面上还有伤疤,身后背着青乌弓,看上去好像是从山林里钻出来的猎人,那双眼睛看起来平静,狭隘的眼尾却显得狠辣果断,面上带了笑,将金珠拿起,静静地端着。
李玄宣的目光僵硬住了,他的脑海一片空白,隐约感觉到身边有人。
另一只温热的手搭在李玄宣的肩上。
老人抬起头来——来人的眉毛缓且长,两颊削瘦,肩膀宽大,那双黑灰色眼睛静静地盯着他。
而他的身后,隐约还站了一青年,面色沉稳,身后背剑,似乎在懊悔自己离世过早,满是愧疚地盯着他。
老人这才听见很轻很轻的一声叹。
“宣儿。”
李玄宣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年幼时他总是听,哪怕这些话那时的他常常听得胆战心惊:
‘宣儿…还是差点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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