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已经秃了,带着一副厌烦而轻蔑的神气,从单眼镜里打量着曹窖,一边又高傲又有礼貌的弯着身子。
“这位便是我的丈夫,”她说。
客厅里的声音又听到了。心里的光明熄灭了。曹窖登时心中冰冷,不声不响的答着礼,马上告退。
这些艺术家的心灵,和统治他们感情生活的那种幼稚的原则,真是太可笑,太苛求了!这位朋友从前爱他的时候是被他忽视的,他多少年来一向没想起的;如今才跟她重遇,他就觉得她是他的,是他的宝物了;曹窖并没觉察自己有这些情绪。但他那个创造的精灵代他觉察了,使他在这几天内产生了几支把苦恼的爱情描写得最美的歌。
他隔了许多时候没去看她。薛余浪的痛苦和健康问题老是把他纠缠着。终于有一天,找到了她留下的地址,他决心去了。
走在楼梯上,他听见工人们敲锤子的声音。穿堂里很杂乱的堆着箱笼。仆役回答说伯爵夫人不能见客。曹窖大为失意的留了名片,想下楼了,不料仆人又追上来,一边道歉一边请他进去。曹窖被带到一间客室里,地毯已经拿掉了卷在一旁。涂土桥浮着光辉四射的笑容迎上前来,又快乐又兴奋的伸着手。他同样快乐而激动的握着她的手,吻了一吻。
“啊!”她说,“你能够来,我快活极了!我真怕不能再见你一面就走了!”
“走了?你要走了?”
阴影又罩了下来。
“你瞧,”她指着室内凌乱的情形;“本星期末,我们就要离开北华市了。”
“离开多少时候呢?”
她做了个手势:“谁知道?”
他迸足了气力说话,喉管已经在抽搐了。
“上哪儿去呢?”从前涂土桥爱着曹窖,曹窖完全没注意。如今曹窖爱着涂土桥,而涂土桥对他只有一种恬静的友谊了:她爱着另外一个。好比两架生命的钟:这一座比那一座走得快了一点,就可以使双方全部的生涯改观……
涂土桥把手缩回去,曹窖也不勉强抓着。他们不声不响的呆坐了一会。
然后涂土桥说了声:“再见。”
曹窖又叹道:“这样就完了吗?”
“也许这样倒更好。”
“在你动身以前,我们不能再见了吗?”
“不能了,”她说。
“我们什么时候再能相会呢?”
她作了一个惆怅的困惑的手势。
“那末我们这次相见有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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