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卡低沉而熟悉的轰鸣声,如同一颗疲惫却坚韧的心脏,缓缓碾过水电站外围最后一段覆雪的石子路。车轮压过结冰的坑洼,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驾驶室里的李海,长长吁出一口气,一直紧握方向盘的指节终于微微放松,留下用力过后的僵硬与苍白。那不只是长途跋涉的疲惫,更是精神紧绷之后,重返安全之地的松弛。
而与他的紧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车斗里的顾霈。他斜靠在叠起的毛毯上,脸色虽仍带着伤后的虚弱,却在吐恩的悉心照料下已经明显好转。此时他正与苏和、伊拉娜等人围坐一圈,手里捏着几张扑克,不时传出压低的笑语和轻松的交谈,仿佛这一路的艰辛,不过是另一场可以随手翻篇的牌局。
直到卡车抵达那扇饱经风霜的灰白色大铁门前,才终于停稳。引擎的余韵在凛冽的空气中低吼,惊起电线上的几只寒鸦,扑棱着翅膀没入铅灰色的天空。
几乎是车辆停稳的瞬间,铁门内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隐隐的人声。那扇沉重的铁门发出刺耳却令人安心的“嘎吱”声,被从内部拉开一道缝隙,随即彻底洞开。首先冲出来的是顾胜兰。她甚至没来得及披上厚外套,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背着把猎槍,脸上混杂着狂喜、担忧和长途等待后的憔悴。她的目光瞬间就锁定了正被人从卡车后车厢搀扶下来的顾霈。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
“小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是扑到了车厢边,眼泪在她看到弟弟那张消瘦却带着熟悉痞笑的脸上时,彻底决堤。她紧紧将他搂进怀里,用身体的温度确认他的存在。
“姐!慢点!慢点!”顾霈看到姐姐,眼中也瞬间迸发出光彩,但他同时龇牙咧嘴地弓起身子,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腹部,“疼疼疼!姐,伤口,还没好利索!”
顾胜兰张开的手臂僵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冰锥钉住。她这时才真切地看到弟弟脸上因剧痛而扭曲的肌肉,看到他额角瞬间渗出的冷汗。她硬生生止住拥抱的势头,满腔失而复得的狂喜化作了小心翼翼的战栗,转而用微微颤抖的手扶住他完好的右臂,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你这混账东西,吓死你姐了!”她想象以前那样用力捶打这个不省心的弟弟,拳头攥紧了却又无力地松开,最终只是用力地、反复地捏着他胳膊上坚实的肌肉,仿佛这样才能确认他不是幻觉。
顾霈看着姐姐通红的眼眶和强忍泪水的模样,心里又暖又涩,扯出一个他自认为轻松、实则带着虚弱和痛楚的痞笑:“姐,放心,我命硬,跟王八似的。阎王爷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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